日本宗教雜談－佛教 (一)

世界上任何一個宗教信仰，都可以歸類於絕對感性的範疇，我想佛教也無法例外。要談日本宗教前可能有一點必須先說明，雖然學得散亂，但我一直自認是受教於社會科學的領域、臣服於真實證據、力守實證主義。對於過度的感性，總有流向情緒主義的疑慮，可能也成為我的偏見，對於學問力辯到底無所遲疑，但對於宗教卻常使我困擾。事實上我七歲時父親就將我皈依佛教，我的師父也是台灣少數「曹洞宗｣，留日的法學博士之ㄧ，但我卻一直以一般的人情義理關係看待。所以我是外在被認定的佛教徒，但我自己則是真實徹頭徹尾的無神論。

只是就像內人或我的家人，對於宗教和我是不同，但我對這種感性的價值，是持不辯論、不影響的態度和做法。例如神蹟我也是不用否定的說法，而是用能有幾分真實性的看法，所以教堂我也進、寺廟禮佛我也尊重、神社參拜也無禁忌，都沒有不尊重或輕視的意思，希望不要有誤解。日本的佛教徒約有六千萬人，幾乎是日本人口的半數，雖然明治元年就頒〝神佛分離令〞，但強行用政治力干涉宗教，卻沒有成功。事實上在江戶時期水戶藩，就曾 經為了模仿漢武帝的獨尊儒術，而在地方執行神佛分離或強調神道，但也是成效有限。

佛教在日本並不單純只是宗教的存在而已，眾所皆知的日本中央集權政府的成形，約略在第六世紀，而遣隋使在西元600年時，隋朝「隋書｣裡即有記載，之後的遣唐使，更是大規模地傳遞漢文化進入日本。但就如我之前文內所提及，從語言學習的角度看，「經書｣應是當時最為便利、也最多的語言教科書，因此多數的留學生就是僧侶，所以即使沒有訂為國教，但其實可以說是一直都是〝準國教〞的存在。織田信長為何燒殺比叡山延曆寺僧侶？就是因為延曆寺的「僧兵｣，立場上偏室町幕府15代將軍足利義昭，和淺野長政暗通，織田信長通令退離紛爭被僧兵反對，所以招致幾乎滅寺，可以想見一般，寺廟如果不是擁有過大的權勢，如何敢公然涉及政治？ 而這比叡山「延曆寺｣的開山祖師，就是日本佛教界和空海齊名的最澄，說齊名可能比較少人反對，因為是一個事實的用詞，但如果用價值的判斷，就可能紛爭不斷了。

在日本我也常認為日本人推崇空海而貶最澄，乃是可能基於空海是純日本人，最澄是唐人的原因。當然通常是引來日本同學的〝圍攻〞，不過我也樂於〝力戰群雄〞，我的同學也總是以因為最澄的唐人身分而有〝最澄ひいき〞(偏愛最澄)，沒錯！我可能有這種感情，但我從留存的事証當中，和後來日本佛教的發展與影響，怎麼看都是最澄勝過空海。

慈濟李如明先生所寫的「弘法大師－空海｣，很抱歉！沒有批評的意思，但冷靜的看再配合後來的事証，我還是維持我的看法，空海的時運比最澄要好很多。空海留學唐朝只有約兩年，因不合規定就回國，所以在和泉避居，在私寺等到桓武天皇去世，嵯峨天皇即位才開始和京城有所交流，而他所帶回的密教經書「請來目錄｣，也是經最澄予以高度評價，才得以引薦京中。 

當然有關兩人的傳說其實相當紛亂，但從傳說中的蜘絲馬跡，卻令人對日本主流的傳說感到牽強而鑿痕斑斑。其實當時的唐朝已開始流行密教，也在日本風行，嵯峨天皇也是在這種風潮之下，甚至灌頂受洗。而空海受封在東寺護國寺護持的原因，據說可能也跟他接受在東寺境內建八幡神宮有關，而八幡神就是日本實証存在最古的，第十五代天皇應神天皇。

事實上空海也應屬南都佛教的範圍，也就是貴族化色彩的佛教，如果你到過世界最大木造建築物奈良「東大寺｣，本寺之前圍著欄杆， 本寺之內鑄有451噸青銅造「毗盧遮那佛｣(大日如來) 座佛，正面三門之上有扇窗，據說就是在每年除夕之日會打開那扇窗，一般平民就能在這一日，在欄杆外瞻仰到佛的尊顏，而這「東大寺｣就是空海和尚所創的「真言宗｣的總本山。